不想再等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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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門外不同,這裡倒是有些燈火。一些仆人穿來過往,也有些人氣。有侍兒看到南妞進門,駐足低聲行禮:“南妞小姐。”接著又去忙碌。南妞帶著小奇往裡走,又有一侍兒聞聲小跑趕來,立於南妞前俯身行禮:“小姐,飧食已備,送到您房裡了。”南妞拍拍虎頭,小奇習慣性地向深處一個小庭院走去,那庭院小而精緻,單層樓閣,是南妞的住所。南妞先去拜見了太公和祖母,然後纔回到自己的庭院。她外出一天,有些疲累,一進廳堂看到桌上餐食分類擺放在餐盤裡,依稀冒著熱氣,胡亂吃了些就讓婢女素雪端了下去,簡單梳洗後徑直走向臥房。素雪早已把床鋪被褥鋪好,香薰爐裡嫋嫋香菸彌散。小奇此時習慣性向床上一躍,蜷縮變化成了一隻虎斑貓,肥胖柔軟,煞是可愛。南妞摟著小奇臥在旁邊,剛迷迷糊糊睡著,聽聞窗外細碎的腳步聲,輕柔的女子聲音:“南妞妹妹可回來了?”隻聽素雪回道:“冉喜小姐。我們小姐睡下了,想必是累了。”南妞衝著門外喊:“誰說我睡了?冉喜姐姐快進來。”說罷立即起身下床迎接。一個笑臉盈盈的絕色佳人步履翩躚,飄飄裙裷不沾塵地走了進來,好一個神仙姐姐。南妞彷彿睡意一掃而空,進城時的憂傷減了不少,歡快地迎接:“冉喜姐姐!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冉喜輕輕笑著,“冇事就不能來看看你這個調皮的妹妹嗎?快跟我講講今天出去都遇到什麼有趣的事了?”南妞略顯沮喪地答道:“這山常年積雪,冰天雪地的,寂靜得很呢!”關於與達北的相遇,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想想還是不說為妙。說完垂下眼瞼,憂傷又爬上來一些,是啊,一個喜怒哀樂都在心底藏不住的少女哪能掩飾住一點點憂傷。

冉喜的母親是太公和祖母最疼愛的小女兒的孩子,愛屋及烏,更何況冉喜形貌性情與小女兒無二,更是偏愛幾分。冉喜心思玲瓏,端詳了南妞一會兒,便已看出幾分,牽起南妞的手坐下“南妞妹妹可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是誰招惹了不成?”南妞的話匣子就此打開。

“冉喜姐姐,你每次來有冇有發現城裡的變化?每個人都……”

“你是說那些人都病怏怏的,不開心?”

“是啊,小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大家都開開心心,生機勃勃,近些年來卻日漸枯萎,太公和祖母也蒼老許多。”

冉喜起身向前踱了幾步。溫柔而堅定地說道:

“還有一百年,百年後,羲和王母把扶桑城貶下凡塵隱匿於不鹹山的禁令就會解除,整個扶桑城就會搬回溫暖的東海湯穀,那時,神,人,冥三界將重新聯通,扶桑城就會重塑往日風采!”

“百年,我怕大家撐不過百年了。”南妞沮喪道,“都知道我們扶桑城是喜溫暖濕潤的神樹,卻已深根這常年冰雪覆蓋的不鹹山四百年,撐過這四百年已實屬不易,九死一生。我雖不是扶桑族人,不受這樹根滋養,但大家恐怕難捱,太公和祖母收養撫育我長大,我不忍看著他們就這樣耗儘枯絕,我不想再等一百年!”

“天命不可違。”冉喜一字一字說出。

“不能坐以待斃。去找羲和王母求情如何?”南妞天真地說道,她雖不是扶桑族人,但生長在這裡,老扶桑城主和老夫人又對自己視如己出,寵愛有加,這份恩情她感念在心,沉甸甸的。南妞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雖然自己冇什麼神力,也冇什麼本事。這些年她經常出城,就是想在這不鹹山找一找出路,找一找為這扶桑城續命的辦法。

冉喜當然知道南妞的心意,這是個熱血而知感恩的小姑娘。她輕撫南妞的辮子,無奈地笑笑,“我們南妞真的長大了呢,但我們太弱小了,哪有本事見到羲和王母!為王母和太陽神效力是我扶桑一族的宿命。快去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到時去問問我母親是否有辦法。”

二人又寒暄幾句才分開。夜色已晚,南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想自己在扶桑城這些年神力本事都冇什麼長進,在這山裡除了撿到小奇,再彆無所獲。

遇到小奇也是一件妙事,當年南妞尚小,也是個雪天,她騎著一匹紅色小馬在山中轉悠,山中偶有猛獸覓食,因扶桑城中所有生靈都和扶桑城一樣被施了隱匿的法,城外的普通生靈是看不到她的,在山裡轉悠也就冇有猛獸襲擊。但那天卻有些異樣,南妞發現一隻老虎幼崽一直跟隨著她,剛會跑的虎崽每一步都陷在雪裡一般,蹣跚卻不捨,緊緊跟隨,“它是怎麼發現我的?”南妞心裡納悶。於是慢下來,故意下馬裝作休息,不知虎崽父母是不是也在這附近,那便比較麻煩,便隨手扔了一些隨身攜帶的吃食到遠處,想將虎崽引開,哪知這虎崽無動於衷,而是緊盯著小紅馬。還冇待南妞反應過來,這虎崽突然騰空躍起,張開那還不大的虎口死死咬住馬屁股,小紅馬疼得嘶叫一聲,後蹄躍起猛一跺地,屁股狠狠一甩,長嘯一聲躥出很遠,一晃就跑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雪地上點點滴滴的鮮血,猶如一朵朵散落的紅梅,再看那虎崽,嘴裡叼著一塊剛咬下來的馬肉,鮮血淋漓,大口朵頤起來。南妞震驚,這麼小的虎崽竟如此凶猛!想教訓它,伸手指著他生氣又無話可說,想想算了,畢竟還是隻寶寶!便不作停留,啟程回城,可憐小紅馬受驚跑掉,隻好自己往回走。

走了很久,回頭一看,發現那虎崽竟然還跟著她。南妞轉身,雙手叉腰,氣鼓鼓地對那虎崽說道:“難不成你還想咬我一口,吃我的肉!”那虎崽停下來不作聲。“不要再跟著我,否則彆怪我把你烤了吃!”南妞警告。然後轉身繼續趕路,幾次回頭都看到那虎崽仍跟著自己,直到城門口。南妞心想,看你還怎麼跟。城門出現,打開,南妞進城。回頭一看,那虎崽竟然能跟進城!最後竟跟隨自己回了住所!真是甩都甩不掉,趕都趕不走!那虎崽已毫無凶猛模樣,乖巧得像隻貓咪。“你父母呢?”那虎崽竟然搖頭,南妞心軟,想必是要賴上自己了,想它和自己一樣無父無母,也便不再驅趕它,隻教它不許再傷害其他生靈。隻是想到小紅馬的遭遇多少還有些氣未消。誰想這個問題也很快解決,因為冇兩日這虎崽便以驚人的速度長大了好多,大到可以當一隻坐騎,彷彿是為南妞量身訂做一般。而且這虎還有些許神力,因這奇遇,南妞便喚它“小奇”。

而此時,南妞正摟著小奇沉沉睡去。

那隻紫兔子呢?南妞隻知道,她被送來扶桑城時,紫兔子是一塊水晶飾物掛在她的脖子上,也許是父母留給她的。隻可惜它從不言語,從飾物幻化成兔子,還是兔子幻化成的水晶,她無從知曉,隻是伴著她長大至今,出門時又偶爾會幻化成髮飾,無聲地陪伴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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