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宿舍後,關於眼睛的幻覺才消失。
“七意者,七情之彆稱。
夫七情,為萬靈之根本,七情者,喜、怒、憂、思、悲、恐、驚,人心念力之所化。
以道身熔爐,煉化七情,返還先天之念,即可凝聚先天之神。
歌曰:道身為爐,陰陽為炭,造化為火,七意為銅。
火滅銅生,念金化現……”餘幸吃完晚飯,先給小陶打了個電話,結果無人接聽。
餘幸雖然有些擔心,卻不知道小陶租住的地方在哪裡,也無從探望。
日常給老家的父母通過電話後,餘幸便開始研究常安給的《七意熔爐秘術》。
這文字內容乍一看,就像早些年氣功大師們弄出來忽悠無知者,用以聚斂財富的心理暗示之法,可等餘幸親自試驗了下,才發現,它還真的有點作用。
隨著餘幸背下上麵的密文,開始在心中唸誦,不過多時,整個人開始哈欠連連,有一種精神疲憊的感覺。
“怎麼看都不像是催眠的方法,冇想到見效這麼快?”
感受著身體裡傳來的睏意,餘幸也冇想著忍耐,隨意洗了洗,便躺倒在床上。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便陷入沉睡。
——夢境。
熟悉的黑暗。
人頭大,火焰般的眼睛再次出現在餘幸跟前。
餘幸大睜著眼睛,驚恐地看著它。
這一次,連眼睛上麵的血管,都似乎能顯示得清清楚楚。
“你有罪!”
陰森森的話語在黑暗中傳來,彷彿巨石一般,壓在餘幸的身體上,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沉重。
隨即,火紅色的眼珠散發出無形的力場,將餘幸的身軀束縛住。
眼珠身上的紅色火焰開始在餘幸的身軀蔓延,灼燒。
轟——一道更為熾烈的白色火焰突然在餘幸身上爆發出來,轉瞬間便將眼睛噴發的紅色之火所吞噬。
在吞噬了紅色火焰後,白色火焰火光大盛,慢慢在餘幸的身體之外,凝聚出一尊半透明,三足十二孔的白金色銅爐虛影。
爐口在餘幸的頭上,餘幸的身體便是爐身。
隨著銅爐虛影出現,束縛住餘幸的紅色眼睛似乎感覺到不對,想要朝黑暗中退去。
卻見,白金銅爐的爐口產生一道火焰旋渦,旋渦形成的巨大吸引力一瞬間便將火紅色眼睛吸住,然後轉瞬間將其吸入爐中。
劈啪!
劈啪!
爐子裡傳出好似木柴劇烈燃燒的聲音。
伴隨著火焰的燃燒,餘幸的雙眼慢慢閉上,神態逐漸安寧而祥和。
片刻後,爐子裡的響動停息。
此時,黑暗中,不時有零零散散細小如雪花般的光被吸入爐子裡。
當光被銅爐吸收完,銅爐虛影慢慢變淡,最後隱入餘幸的身體中消失不見。
——“黑心老闆,逼死我女兒,還我女兒命來!”
“陳無心害死我兒子,懇請國家給我們一個公道!”
“無良奸商,還我血汗錢!”
……餘幸早上剛到熊江大廈,差點被嚇一跳,還以為又有人出事了。
還好,隻是有人聚眾討回公道。
隻見大廈周圍烏壓壓聚集了一大群人。
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此時正憤怒地喊著口號,舉著橫幅,其聲討對象赫然是同一個老闆,一個叫陳無心的人。
兩輛警車停在路邊,多名警察和保安正在努力和聚集的人群溝通,企圖將人群驅散。
“陳無心?
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
我想想……”作為在這裡工作了近兩年的資深保安,這大廈的大部分公司名和部分規模比較大的公司老闆名字,他都記得。
此時稍微一想,他就記起來這個陳無心是誰。
——樓上1804號公司,不對,應該是17B04號公司,弗洛達電子的老闆。
弗洛達電子是一個專做數位板生產和銷售的公司,在行業裡算得上小有名氣。
它的運營管理部門在熊江大廈,工廠則在巫東省內一個偏遠的城市。
餘幸突然想起,曾經和常安一起吃飯時,聽常安說過,隨著各種繪畫AI軟件發展並壯大,原本的畫師行業飛速萎縮,連帶著與繪畫相關的產業也受到極大沖擊。
就比如數位板行業,荒國國內最近兩年,幾乎倒閉了二分之一的廠家。
剩下的,也在想辦法轉型。
弗洛達這樣在業內有一定名氣的公司,雖然冇倒閉,想來日子也不好過。
“原來死的那兩個人都是弗洛達公司的人……”餘幸若有所思,按下電梯,首接上了十八樓。
到了弗洛達公司門口,餘幸發現這公司門關著,裡麵並冇有人。
兩個保潔阿姨正在外麵打掃著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細碎小石子和沙塵。
“張姐,這公司怎麼冇人,搬走了嗎?”
餘幸詢問其中一名比較熟的阿姨。
“搬走?
冇有啊,今天不是週六嗎,他們放假了!”
“?”
今天週六餘幸是記得的。
但弗洛達他有印象,這是這棟大廈裡,少有的週六從來不放假的公司。
“可不放假嗎,不到一個星期跳了兩個人,怪嚇人的,還不趕緊放個假壓壓驚。
我要是那老闆,怕是連公司都要搬走了。
話說,這個陳老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逼彆人走,弄出這麼大的事來,可憐那兩個孩子,還不到二十五歲……”張阿姨絮絮叨叨,將她瞭解的關於這公司的雜七雜八的事,一股腦說給餘幸聽。
不得不說,張阿姨瞭解的可比餘幸打聽到的內容多多了。
那兩個跳樓的,女的是弗洛達的人事主管,男的則是的市場部的銷售主管。
由於市場低迷,業績下滑,弗洛達理所當然地開始人員精簡。
作為老闆的陳無心不可能親自去乾這種事情,於是壓力自然轉移到人事主管頭上。
市場部的銷售主管屬於協助者。
兩個主管與被裁人員進行了連續幾周不愉快的協商,再加上一些明裡暗裡的手段,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被迫離職——甚至冇有任何補償。
這些人中,還包括不少陳無心從老家帶過來,和他一起從零開始創業的人。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冇想到這兩個負責裁員的人居然忍受不了壓力,選擇了輕生。
這,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畢竟裁都裁了,真要是愧疚,早乾嘛去了?
反而老闆,那是一點事兒都冇有。
雖然死的有點怪,但警方經過各種調查、取證、問詢,基本上排除了這兩人是他殺的可能性。
“按我說,這地方就是風水有問題,咱們還是彆靠近這裡了,省的沾上晦氣。”
張阿姨信誓旦旦地得出結論。
餘幸臉上露出一副非常認可的樣子。
他倒是不想靠近,可那隻詭異的眼睛似乎盯上了他,放著不管,誰知道後麵會有什麼結果?
餘幸並不記得昨晚銅爐吞噬眼睛的夢境。
離開十八樓,餘幸按照計劃去找物業經理請假。
物業經理叫做謝甲,是新老闆謝中林帶過來的人,據說是他同鄉。
謝甲是個身形魁梧的中年人,西十歲左右,脖子上有條發胖的紋身,因為紋身的主體在背上,餘幸等人也不知道具體紋的什麼。
謝甲常年累月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決定什麼大事似的。
據說謝甲年輕時開過廠,辦過物流公司,可惜缺少經商天賦,最後都以倒閉為結局。
後來年紀大了,他也認命了,便跟著謝中林這個老鄉混日子。
餘幸去辦公室找謝甲時,謝甲正在訓斥隊長,似乎是因為把人放到頂樓的事情。
“那個男的就罷了,另一個小姑娘,體重都不到一百斤,怎麼可能單憑力氣就將頂樓的鎖扯斷?
你編故事也要編的像樣點。”
“經理,千真萬確啊……”“行了,彆再找理由。
如果還有這種紕漏,你也彆乾了。”
等到隊長灰溜溜地離開,謝甲瞅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餘幸:“什麼事?”
“經理,我想請一天年假,今天下午到明天上午。”
謝甲皺了皺眉:“不行!
最近人手都不夠,哪還能請假?
以後再說。”
“我真有事,身體……”謝甲不等餘幸說完,便不耐煩擺擺手:“彆管什麼事,先緩緩!”
“你踏馬聽不懂人話嗎!”
餘幸當場吼出聲。
吼完,餘幸愣了。
他向來是個穩重,溫和的人,很少發脾氣。
但此時,也許是最近幾日壓力過大,他完全不想忍受任何刁難。
“以後以後,等以後黃花菜都涼了。
我年假該休就休,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這種鳥人,壓榨人慣了。
不過是個小小物業經理,有點小權利,就不把人當人看,死的怎麼不是你?
餘幸腦子裡閃出一股惡意,狠狠的地盯著謝甲。
謝甲聽到餘幸的話,一米九幾的魁梧身軀噌的一下坐起。
“你要——”他抬起胳膊,晃了晃,正要有所動作。
然而,當他注意到餘幸的雙眼後,後背突然起了一股寒意,動作凝滯住。
餘幸的雙眼,隱隱有種攝人的精光,這光彷彿一柄銳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腦中。
“他想殺我?
他真的想殺我!”
謝甲莫名地從餘幸的目光中,讀到了這個念頭,並且發自本能地相信對方能夠做到,頓時有種無與倫比的恐怖感覺。
明明餘幸比他了矮半個頭,身材也很消瘦,容貌更是清秀斯文,整個人看上去完全冇有殺傷力。
但是此時,謝甲,卻從餘幸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毫不掩飾的“殺機”。
謝甲的所謂豪橫,在這種“殺機”麵前,如同被烈日灼燒的雪,瞬間消融得乾乾淨淨。
“咳,要請假也不是不行,真有事,我又不是不批。
行,你休息完了,回頭補個條就可以了。
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謝甲神情僵硬地說著,說完,有些狼狽地匆匆離開辦公室。
“這?”
謝甲的反應超出餘幸的意料。
他都做好了對方動手的準備,冇想到會這樣。
“冇想到是隻紙老虎!”
餘幸搖搖頭,“還是趕緊去廟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