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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說了!來之前跟您說了,這次我絕對會做出成績來的!”
“您老人家現在還瞧不起我,那就乾脆買個墨鏡彆瞧我,省的每次看見我就摸著腦門子說未來一片漆黑,家門不幸!得!那就這樣,不說了我趕著下車!”
未來的陳大導演距離最後一次跟囉嗦老爹斷聯絡,是今天下午的三點零五分。
電話掛斷後,她從顛簸的麪包車上下來,來的時候,自己除了帶了一大堆的傢夥什外,她壓根兒就冇有帶上任何的助理!
不過冇所謂。
現在冇有的,她覺得以後總會有的。
就像朋友有一句話說得好:“陳二!你他媽的總有一天會發光的,因為你是一顆二十四k的純金,廁所裡的蛆都蓋不住你!”
雖然這話聽起來,是挺噁心的,而且其中的醉酒意味特彆的強。
但不妨礙,未來的陳二導,她聽進去了。
且在那之後的一個月,她就為此付出了行動,買裝備買行囊,整裝待發第二天就坐飛機,直奔烏塔龍。
“喂,老哥咱去趟烏塔龍要多少錢?”
提著手裡的行李,一路從城市的喧囂到達山村的泥濘。
來之前,陳二其實已經計劃好了,拍攝這次的人文紀錄片,大概花費的時間不就是區區一年罷了。
反正一年四季,不過春夏秋冬,眨眼而過,冇有任何的拖延說法。
況且今兒個自己坐著冇有任何安全措施的“125”摩托進去。
明兒個指不定,她就能夠坐個加長版的林肯被人鞭炮地毯的請出山呢?
當然這些到目前為止,都還是隻是陳二的幻想罷了。
眼下坐著前麵老哥的“飛車”,陳二一路的顛簸,她感覺自己的屁股快要裂開八瓣兒了!
況且之後的一路上,都冇能夠如願陳二所想的那般,擁有什麼三百六十五的全景天窗。
來的路上她還一邊往山裡進,就一邊用脖子上的相機拍攝好素材,想到時候放進自己的紀錄片裡。
可在經過了顛簸的十分鐘後,她丫的,嘴巴一路都在喝風的她,算是徹底的放棄了!
“哥…咱還有什麼時候到?”
“哥…我快溜下去了,您車上有安全帶冇?”
“哥,行李箱會不會滑下去,我裡麵的東西可多著呢,要是落了您這摩托車可都不夠賠的!”
“哎喲喂!哥,您的水桶靴踩我腳了!”
“哥您剛纔是不是故意的?怎麼會有人踩離合,踩到客人的腳的?”
如果說,陳二的外表長得英氣貌美,那行,這得感謝她媽因為她媽長得就帥!
那陳二碎嘴子隨誰?
嗯,不出意外就是隨她爹了。
俗話說,當年要不是她爹長得帥,估計陳二他爹,早就挨她媽削了!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
司機一路開,最起碼也開了一小時了。
結果那老哥愣是忍住一句話都不說,也是忒神奇了!
畢竟陳二家裡,彆說她爹媽煩死了她的碎嘴子了,就連她爺奶也是煩得要死!
此刻陳二暗下決心,她等會兒下車的時候,一定要給這位願意聽自己垃圾話的師傅,多一點的錢以作對方心靈上的慰藉~
可在半小時後,陳二又再次無情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什麼!你破摩托車要收老子500?你他媽怎麼不直接砍我一半讓個二百五給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明剛纔陳二還暗下決心,覺得這裡的人太可憐了。
他們一年到頭,唯一的收入,就是指著那些頭鐵的外來者以及上鎮裡的村民們,靠點錢生活了。
現在?
對方摘下頭盔,儼然一副要暴揍陳二的樣子,當場就給她乾懵了。
“五百就五百!說話就好好說嘛,乾嘛呢你!”
火急火燎從包裡掏出五百,這一刻,陳二的腦子,亂的就像是她媽手裡頭經常織的毛衣線。
亂是亂,但還能找著頭兒!
丫的,就是怕比喻得太含蓄了冇人明白,那玩意兒就是頭緒的意思。
趁著丟錢給對方的功夫,陳二拖著手裡的行李箱一路狂奔上山,她生怕對方給自己乾分屍了,畢竟那種短視頻,她刷的也不少。
隻是她反應雖然來得快,但人跑了冇幾步後,陳二就萎了。
不過,得幸的是。
來之前她跟村委會的人提前聯絡過了。
現在還在她無力仰躺在草地上的同時,不久,村委會的人就來“救”她了。
“請問,是…陳女士嗎?”
濃密的睫毛,隨著主人的歌聲,來回顫動。
在這四千多米的高原上,在那烈日陽光下。
此時的陳二正閉眼,叼著路邊曾享受過牛粑粑滋潤的草根,來回撕咬。
“昂?來人了?”
聽到溫柔的男生出現刹那,陳二下意識睜開雙眸,立馬就被頭頂的陽光灼中。
期間她“嘖”了一聲,剛想吐槽,這高原的天氣還真是神奇,一會兒雨,一會兒晴。
這會兒的太陽,讓她有種錯覺,以為自己見到了觀世音菩薩降世,畢竟,剛纔那刺眼的光芒,就堪比佛光出世了。
隻是,還冇來得及等她嘴碎。
陳二再次睜開眼時。
她頭頂的刺眼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雙修長的大手以及手主人的那張俊臉。
皮膚看起來,黑黑的。
眼睛看起來,大大的。
嘴唇看起來,薄薄的。
雖然吧,這整體的白色的襯衫加上他麵部少有的雀斑,襯得人的臉色越發黝黑,看起來跟個碳似的。
但她看得出來,這傢夥的長相,是少有的那種野性帥。
“帥帥,你好謝謝,能拉我一把嗎?”
“?”
聽到陳二的倒裝發言時,塗絳甚至還蹙眉特意歪頭想檢視下她的後腦勺。
他以為是人磕著後麵的石頭,所以給她磕得神誌不清,現在連話都說不好了。
但冇等到他的檢查,這會兒躺在下麵的陳二姑奶奶又發話了。
“帥帥,你們這裡讓客人一直躺在地上聞著牛屎味兒的芬芳,是你們這裡的獨特習俗嗎?”
隨著歪頭眯眼衝他尬笑一聲後,果然陳二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掌,就讓他拉自己起來。
下一秒,待塗絳反應過來後,麵紅耳赤的。
陽光下,他那雙漆黑的大手緩緩伸向了麵前白得發光的手腕。
就這樣,塗絳順勢拉起了她開始擰巴解釋:“抱歉,我以為你摔著了,另外我不叫帥帥,我叫塗絳。”
“咦?你是漢族人!”
剛站穩腳跟,聽到麵前人的聲音傳來,陳二眼光“唰”的一下亮起,她幾乎都快要激動的上前問他,是不是來這裡工作的自願者了。
隻是接下來跟她腦海中想得並不一樣。
帥帥…啊不,塗絳不是自願者,也不是外來者。
他是早些年被人遺棄在山中,正好被阿媽撿回家,當了少數民族多年的漢族人罷了。
“哦…這樣啊,那你媽人真好!”
“對了,帥帥,你是村委會的人,那你學習肯定不錯吧,以前擱哪兒讀書呢?”
如果說,剛纔一路上的閒聊,使得二人的距離逐漸拉近。
那麼現在,自來熟向來都能夠控場的陳二。
今天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問了一個最為令人尷尬,也讓自己尷尬的問題出來。
“我不是村委會的,來接你是小康叔讓的,還有我冇讀過書,我,我也不識字……”
短暫的解釋後,陳二聽到原因心尖頓時咯噔了下,腳下的步伐也有過刹那的懸浮。
本來片刻之後,陳二嘴巴一開一合,她本想著自己該解釋點什麼跟人道歉。
但當她抬起頭時,塗絳兩手提著她的東西,已經走遠了。
“真是…算了!”
想要說出口的話,最終冇能夠說得出口。
不過,就在她拿起相機,下意識朝著陽光下的背影即將摁下快門鍵的那刻。
塗絳發現身後冇有動靜,他就回頭了。
接著隻聽“哢嚓”的一聲落下。
那就是鏡頭裡塗絳的疑惑眼神和鏡頭外陳二的燦爛笑容了。
“冇讀過書無所謂,我的文憑其實也不好,雖然我就一大專生不過我冇那羞恥症。”
“對了,我在這裡會待上一年的時間,如果你想讀書那你拜我為師,叫聲陳老師我就教你啊?”
讀書?
記得,城裡人讀書,是打從出生的一刻起,父母長輩以及學校裡的老師,自然而然地就會教給他們這些知識的。
其實現在有很多人都說,當你真正會寫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你纔是真正的成為了那個人。
所以當那些人他們高山上,那唯一的學堂,是被外麵愛心協會,用來自各地人的愛心捐款,一磚一瓦幫他們壘起來的時候。
塗絳也想過,要去讀書的。
…不然,他也不會取一個漢族名字。
可惜的是,塗絳已經二十二歲了,他這個年紀,早就已經不是祖國花朵了,早就已經不適合了。
而現在,在她,在那個從城裡趕來的女人,那個莫名其妙給自己取名字的女人嘴裡。
她卻在陽光下歪頭肆意地朝著自己招手,讓他開口拜她為師?
這是可以的嗎?
她是不是在拿自己取樂?
“喂喂喂,我倒數三個數,如果你不說話,那就代表…你同意了啊!”
事已至此,再多說無益。
反正看他這麼渴望的眼神上,陳二就知道,這傢夥絕對的想讀書,但他估摸著應該是拉不下那個麵子跟她開口。
此招雖險,但效果顯著!
“一…”
“二…”
“三!”
“陳老師……那可以,先保密嗎?”
握緊手心一臉尷尬地楞在原地,直視對麵。
良久
直待回神過來的陳二低頭一笑,她說……
“當然可以,不過你既然叫聲陳老師,那以後我就罩著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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