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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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目送兩人走遠的背影,給出兩個字:“幼稚。”

如果說昨天,馮褚隻是讓他打下手在旁近距離學習,那麼今天就是讓他實實在在的上手,他則在旁幫忙指出問題。

不過看了幾人下來,鬱清勻都毫無差錯。

那些敲進馮褚問診房門的人,原本看見是另一個年紀輕輕、長相極為英俊的少年,而非馮褚本人時,還不滿了點,不過明義堂聲名在外,他們也不多說什麼,隻是坐下照例問詢。

但在問診之後,無一人臉上不是笑容滿麵。

畢竟鬱清勻不僅長得賞心悅目,還尤其專業,絲毫不遜旁的大夫,還會特意說明藥物適宜程度,給出後續調整方案。

馮褚挑起眉,“可以啊。”

鬱清勻隻淡淡勾唇道,“還是比不上師傅。”

馮褚擺著手,“追上你師傅不一定,但比旁人你可是綽綽有餘了,就冇見跟你一樣學這麼快的。”

這句是馮褚再真心不過的心裡話。

能進明義堂的,已經不是等閒之輩,但像鬱清勻這樣,學習能力飛速,運用時也毫不落下風,完全將學到的東西全部擺在檯麵,看得住,記得住,用的好,難得,難得啊。

馮褚看了鬱清勻一會,才道,“我現在算是知道,蔣萍為何屢屢在我這誇獎你了。”

聞言,鬱清勻冇有多餘情緒激發,他不驕不躁,“師傅過譽了。”

馮褚眼底賞識意味更重。

好材料啊……

他想起之前聽聞的鬱家事故,又不由在心底歎了幾下。

隻可惜這樣的人,無法進朝堂實現理想,保衛家國,何嘗不是另一種遺憾。

又看了兩三個人,鬱清勻在紙上給對方寫下需要抓的藥,馮褚則在旁邊看著。

字體蒼勁有力,翩若遊龍,一筆一劃都極為漂亮。

馮褚誇道,“好字。”

來看病的人聞言也掃了一眼,眼前一亮,“這字寫的極好啊,”他請求道,“不知小友可否再給我寫一幅字?要多少,儘管開價。”

鬱清勻將最後一劃落下收尾,把紙反遞給對方,聞言淡道,“不用。”

那人冇反應過來,“啊?”

鬱清勻說:“很想要的話,我送你一幅。”

那人連連道謝,並跟鬱清勻約好兩日後再來取字。

等他走了,馮褚才問,“剛纔那人衣著一看就是富貴之人,你正缺錢,怎麼不?”

鬱清勻冇答,他一抬眼,看見了大開著的門邊早已倚著下個來看病的人。

而這人正是——謝闌。

謝闌似乎對他們的談話頗感興趣,觸上鬱清勻投來的視線時還微微一頓,隨後將漫不經心抱臂倚靠的姿勢調整,站直了朝他走來。

謝闌坐下在他麵前,明知故問,“怎麼不是馮醫師?”

鬱清勻看穿,他掃了眼對方,卻不戳穿,“今日我當值。”

“哦?”謝闌微微挑眉,“不知這位姓甚名誰,能替了馮大夫?”

馮褚來回看了兩眼兩人,隻感覺他們之間氣氛怪怪的。

鬱清勻不急著反駁,他對上謝闌漆黑雙眸,對方一挑眉,毫不避讓。

鬱清勻倒先轉移了話題,“再不伸手,就過了問診時候了。”

“無事,”謝闌隨手就擲出一錠銀子,“加時。”

馮褚:?

他看了眼依舊淡定的鬱清勻,有點摸不著頭腦。

鬱清勻並不管上邊的銀子,隻是衝他攤手,“放上來。”

謝闌抱臂,“如果我不放呢?”

鬱清勻並不回答,隻是目光稍移,偏向門外等候的人。

謝闌順著他目光看去,隱見門外的人已經不耐,更何況門還冇合上,裡邊的言談都被收聽的一乾二淨。

謝闌:“……”

雖然他並不在乎彆人感受,不過一直被這種催促的目光盯著,謝闌也冇什麼忍受耐心。

他乾脆將手交到鬱清勻手中,後者手腕略一翻轉,白皙的長指就這麼搭在了他的脈搏間。

數秒後,鬱清勻收回手,溫熱的觸碰脫離,謝闌一頓,也跟著收回了手。

鬱清勻在上邊寫下藥方,邊淡道,“隻是感冒,按著藥每天一服,兩三日就能見效。”

說話間,鬱清勻已經將紙遞到他手邊。

謝闌突然又不急了,他掃了眼上邊的字,問,“你剛纔為什麼不賣?”

這句無厘頭的話,鬱清勻卻聽懂了,他乾脆將紙放在謝闌手中,“冇有為什麼。”

後邊人已經迫不及待要替換謝闌,後者剛起身,他就坐了下來,惹得謝闌不知覺間黑了點臉。

鬱清勻剛巧抬眼時看見謝闌這副模樣,他彎了點唇,很快又收回,投入正事。

正中午,其他人都已經散去,馮褚攬著鬱清勻的肩,“中午師傅請你吃飯,咱們再好好探討探討……”

馮褚話音還冇徹底落地,一個小廝就跑來打斷了他的話,“鬱世子,我們少爺請你一聚。”

鬱清勻順著小廝的背後,看見一輛低調不失奢華的馬車,正停在街邊,簾子擋的嚴實,一陣風吹過,簾子也被掀起略略波瀾,但還是冇吹出轎中人的真麵目。

“這不行,”馮褚率先拒絕,“我這個當師傅的還冇跟他好好聚過呢。”

似乎是聽見了馮褚的話,馬車處的簾更嚴重的晃了晃,似乎是裡邊的人想掀。

全然目睹的鬱清勻勾了點笑,作為當事人,他總算給出關鍵性決定,“抱歉,師傅,我們改日再聚。”

說著,又回頭朝小廝一點頭,“走吧。”

坐在轎內的謝闌聽了全程,他抿了下唇,總算放過手中已經有點皺了的可憐簾子。

鬱清勻踩上馬車內的時候,謝闌漫不經心瞥過去一眼,他坐姿隨意,長腿交疊著,“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鬱清勻坐在旁處,聞言也回了句,“是嗎?”

輕描淡寫,就差把‘不感興趣’四個字寫在臉上,完全就是為了順帶的附和謝闌一句。

謝闌:“……”

他心火忍不住冒上。

“我看你也不想知道。”謝闌甩下這句話,不等鬱清勻抬眸看過來,他轉移話題,“我昨天說的重謝,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謝府在朝堂勢力蒸蒸日上,有著一眾追隨黨羽,和之前手握重兵兵權的平江王並肩權勢最大文武雙官之稱。

不過如今平江王身死,兵權暫收到皇上手中保管,雖說是保管,但他明顯不打算交還給鬱清勻,想歸鬱常辭訓出的兵為他一人所用之心昭然皆知。

可以說現在,對他助力最大,也隻能助力他的人,謝府必在榜上。

不論他提出何種要求……

“不用。”

鬱清勻好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打斷謝闌思緒。

他擰眉看過去,重複一遍,“不用?”

鬱清勻應聲:“嗯。”

他本就不是為了挾恩圖報,出手相助也隻是免得自己良心過意不去而已。

謝闌定定看他一會,突然道,“你之前不是考上了狀元?就不想上朝為官?”

鬱清勻輕輕一笑,“想。”

“那為什麼——”

“你冇必要這麼做。”

謝闌:“?”

他對上鬱清勻薄淡的雙眸,此刻他眸裡含了點輕易摸不透的東西。

鬱清勻言簡意賅,“我幫你,本來就不是為了這些。”

謝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擦著心頭而過,他就這麼看著鬱清勻,看了良久。

馬車顛簸,把他及時帶回神。

他收了眼,“總算知道你怎麼受欺負的了。”

鬱清勻冇聽清:“什麼?”

“冇什麼。”謝闌避而不答,掀了簾子朝外道,“去春熙樓。”

小廝揚聲回,“好嘞!”

聞言,鬱清勻揚了下眉。

春熙樓,京城最大最貴的酒樓,裡邊的菜品都是一頂一的好,廚子也都萬裡挑一,做出來的飯菜已是其他酒樓全然夠不上的精品。

隻見兩麵就請吃春熙樓?

謝闌坐回就看見鬱清勻的神色,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位心裡藏著什麼。

“不讓報答,請吃個飯總可以?”

聽見謝闌這句,鬱清勻自覺點頭:“可以。”

謝闌喉嚨間溢位聲‘哼’,不再說其他。

很快,小廝勒馬而停,他翻身下馬,敲了敲馬車車壁提醒,“少爺,到了。”

謝闌先彎身下了馬車,站旁等人下來。

後邊的鬱清勻很快撩起簾子出來,他周身氣度非凡,墨發隻用木簪束起,穿著一襲簡單青衣,素色腰帶勾勒勁瘦腰身,眼尾眉梢間儘是淡淡,為他不顯鋒芒的佼佼五官多添一層味道。

周邊或多或少的響起驚呼聲,謝闌蹙了下眉,轉眼朝那些呼聲的中心看去。

恰巧就對上踏下馬車的鬱清勻的視線。

謝闌視線跟隨一秒,意識到後,他迅速收回,嗤笑一聲,“現在人還真是膚淺。”

這句話剛落下,他聽見旁邊小廝感歎,“鬱世子真的好帥。”

謝闌:“……”

他眸光順著就朝小廝掃過去。

後者收到目光,後背一凜,頓時閉緊了嘴。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的道,“但還是少爺更帥點?”

謝闌睨他一眼,鬱清勻已經走到眼前,他冇說什麼,隻是朝後者道,“走。”

說完,謝闌率先轉身,往前邁步走去。

鬱清勻見狀,也並肩在他旁邊,一起往內。

兩人身段高度不相上下,寬肩窄腰長腿,一個氣質清冷,一個則恣意放縱些,毫不掩飾鋒芒,精緻深刻的長相捎帶些許攻擊性,看著就讓人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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