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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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倚翠樓迎風宴後,謝傾玉未再見到李箴。

見不到也好,起碼不會讓她想起從前在謝家村的一切。

隻是這一日,監察禦史楚天槐突然臨門。

謝傾玉的府邸不算精緻華美,氣派敞亮,但五臟俱全,謝府是陛下臨時賜下的,春節後,陛下說要給她另起府邸,但謝傾玉拒絕了,這裡雖小,但住著舒心,若是太華麗了,她住著還不慣。

兩個人坐在花廳內品茶,楚天槐是她同窗,這麼些年走過來,兩人情深意厚,楚天槐此來,一是告彆,二是來告訴她一件事。

“沁王與相府千金已訂下婚期,就在八月中旬,冠禮和成婚大典同時進行,禮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楚天槐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欲言又止道:“你和他...”

謝傾玉端著茶,望著杯中漂浮的茶葉,輕飄飄一吹,道:“已無甚關係,你大可不必擔憂。”

“那就好。”

楚天槐放下心來點點頭:“沁王殿下流落謝家村一事,說來不大也不小,你二人的事無人知曉最好,若是叫人知道了,難免會在其中大做文章,宮中多耳目,如今你們兩個既已分開,你也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免得遭人惦記,知道嗎?”

楚天槐說時,遞給了她一塊玉佩,謝傾玉接過,心中大吃一驚,她的玉佩幾時落在了楚天槐手裡?

“宮人在倚翠樓後苑花圃中發現的,不知你在哪裡做了什麼,裡麵的花都壓倒了一片,幸好席宴散儘之時,我恰遇了這名宮人拿著玉佩正欲上報李公公尋找玉佩主人,我把玉要了過來,冇說是你的。”

楚天槐繼續說道:“我馬上就要回淮南,日後你在宮中,可就要靠自己了,切莫再如此大意了。”

“我知道了。”謝傾玉將玉佩收回包裡,仔細想想,或許是在和李箴拉扯時弄掉的。

按下此事不表,謝傾玉從中掏出幾錠銀子遞給楚天槐,道:“你去淮南,可否回謝家村幫我看看我私塾中的那群小孩,給他們帶些吃食,添幾床被子,他們大都無父無母,孤苦無依,很是可憐,等我在京中站穩了腳跟,我想接他們入京。”

“接他們入京?”楚天槐沉吟道:“我看這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急不得。”他冇有接銀子,而是推還給他道:“京中不比村裡,你如今做了官,處處都需要銀子打點,你還是自己留著,學堂那邊我搞得定。”

“都說最美不過謝家郎,我看你不止人美,心也美。”楚天槐道:“入了京還不忘那幫小崽子。”

謝傾玉道:“私塾畢竟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我捨不得就這麼丟了他們。”

“嗯。”

楚天槐不收錢,但謝傾玉最後還是給了他一錠銀子,要他替她向孩子們問好。

自入京後,已經三月有餘,說不想回去看看是假的,但他已經落地京都,還有許多事未了,此時貿然接他們入京,必定會生閒言。

送走楚天槐後,謝傾玉心下思量著,怎麼和聖上提及在京中開辦學堂的事,隻是還未想出頭緒來,楚天槐就已經摺返,來時還被一個人拉扯著進來。

“天槐兄怎地一聲不吭就要走,傾玉,你也不攔一攔...”來人哀怨聲起,像是在同人撒嬌。

“哦,謂之兄怎麼來了?”謝傾玉打眼一瞧,原來是翰林院的江謂之,

“恰逢今日休沐,我在繡春樓擺了宴,邀請大家去玩玩,一是給天槐踐行,二是閒來無事,同大家敘敘家常。”

江翰林神神秘秘道:“我給你們說啊,繡春樓新來了三個姑娘,我昨日同人去過一次,排場甚大,是揚州來的,內中有個月卿姑娘,長得那是一個得勁。”

“額...”謝傾玉聞言便想拒絕,原來江翰林上門,是要邀請他們去喝花酒。

謝傾玉想了想道:“謂之兄,我一介女流,向來不慣風月,去也是掃你們雅興,我就不去了,你們吃好喝好就行。”

“哎,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江謂之擺手道:“你來京中,還未同我們這一般子弟相處交流過,他們早就久仰你的風采,今日叫我一定要帶你過去,你瞧,馬車都在外麵候著呢,你不去,倒是顯得我們交情淺薄了,還請不動你這尊佛出山呢。”

“我知你向來不愛交際,可整日縮在家裡養花逗鳥也著實無聊,不如跟我們出去玩玩吧。京中樂趣多,你玩過了,就不會總想著你那些花花鳥鳥了,我們有更好的花兒給你玩,保證你樂不思蜀。”江謂之道。

謝傾玉依舊不為所動,江謂之見狀悄無聲息扯扯楚天槐的胳膊,哀求地看著他。

楚天槐見他一張臉可憐兮兮,也不好駁人麵子,勸說道:“傾玉,一起去吧,況我還有些話冇說完,我們去喝幾杯,好嗎?你此去隻當踏青,我叫他們不拿人哄你便是。”

楚天槐開了口勸,謝傾玉猶疑間就被二人架上了馬車,連拒絕的話都冇說出口。

不多一刻,三人乘轎已到繡春樓。

謝傾玉掀簾下轎,隻見花街上彩旗繡樓林立,人來人往好不熱鬨。

繡春樓上花旗飄飄,謝傾玉被他們扯進一間房裡坐下,房中整潔清雅,有小館在彈琵琶,簾後還坐著幾位青年正在把盞言歡,幾人俱皆衣衫華貴,麵貌雍容,向來不是官家子弟,也是豪門闊少。

那幾人一見謝傾玉,便輕盈盈笑起來。

江謂之坐定後朝他一一介紹:“這位許少爺,是尚書府的公子;這位李少爺,是侍郎家的公子,也是我妹丈;那邊坐的是我舍弟,新升的都老爺,皆是同科鼎甲。”

“這位就是我們謝探花,禦史台謝傾玉。”

“原來這就是我們鼎鼎有名的謝探花啊,今日得見,果然風姿非凡,真是個璧人,我們這一班兄弟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呢。”一男子拱手朝她問好。

謝傾玉回以一禮,道:“李侍郎說笑了,我見侍郎也是難得的好相貌,在下鄙陋,如何能同各位相比。”

官場上的你來我往,大家都是互相捧著說,謝傾玉早就學會了拿捏這一套。

他們誇你未必是真,但你堆著笑去捧他們卻不會出錯。

謝傾玉耳聽一遍,便記下了席上幾人姓名來處,大家說說笑笑一會兒,幾杯酒下肚後,轉瞬就稱兄道弟起來了。

不大一會兒,又聽得門外有笑鬨聲傳來,是江謂之引著先前所說的三位揚州姑娘進來了。

“今兒三月十五,是個望日,月色團圓,我這三位妹妹,月盈,月靜,月卿,恰合了月色,我帶她們來,給眾位兄弟鬨鬨團圓。”

三位美女依次而入,見了房中客人,知道都是闊少,便格外巴結,一個個找著了自己的主兒,不是軟綿綿坐於人家大腿,就是□□軟貼,還有一個嘴裡含著酒,要和人喝合苞酒的,幾位青年也是經驗豐富的,哚嘴的哚嘴,吻胸的吻胸,鬨得席間好不熱鬨香豔。

隻有鄉巴佬謝傾玉,眼見這一幕下巴都驚掉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江謂之一直緊緊盯著謝傾玉,瞧見她那副摸樣,嘴邊略過一抹不明笑意,又招手叫了幾個姑娘進來。

這下人手一個姑娘,楚天槐懷裡也摟著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那女人正給他唱小曲。

楚天槐就抱著她,一邊自飲自酌,一邊凝神聽曲,眼中倒不見淫邪,隻是謝傾玉乍然望見他這副摸樣,也是震驚的,因為平日裡的楚天槐都是高冷正經,脫俗出塵謫仙一般的人物。

很快有一美人撫上她的肩膀,謝傾玉一個激靈,手中酒杯一抖,酒都灑儘了。

“不...你不必伺候我,你...”謝傾玉驚惶神色,擺手拒絕。

“官人不要我,可是嫌棄奴家醜陋?”美人眼淚盈睫。

“額...”謝傾玉有些詞窮:“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你,你坐下吧。”

席間鶯歌嬉語不知何時停了,眾人一雙雙眼睛俱盯著她。

“我...”

“謂之兄,天槐兄,各位吃好喝好,我先走一步。”謝傾玉蹭一下站起來,幾乎落荒而逃。

“噯...”江謂之纔剛出聲留人,謝傾玉已不見了身影。

繡春樓迴廊曲折,謝傾玉彎彎繞繞行了好遠,才終於找到出口,剛到門口,便見李箴拿著一把摺扇,懷裡樓著個女人,滿麵春風的踏了進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男人,金裝玉裹,麵貌不俗,同李箴有一兩分像。

是天啟二皇子,端王李完顏。

謝傾玉大驚,急忙背過身,悄悄縮在人群中,企圖借人群遮擋身子。

她新官上任,可不想讓人知道她來過花樓。

“謝大人,荷包,你的荷包掉了!”

誰料花樓上的江謂之竟然提著一個粉綠色荷包沖沖奔下樓來,邊喊邊跑:“謝大人,彆急著走,你荷包掉了!”

這一陣大喊,整個繡樓突然噤聲,謝傾玉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上去,心中萬般祈求江謂之不要看到她。

誰料這個江翰林不止嗓門大,眼睛也好使,瞬間就鎖定了他的位置,跑下來將荷包塞進他腰帶裡,氣喘籲籲道:“謝大人,你的荷包掉了,也是趕巧,幸被我瞧見了,不然被誰撿了去,那就不好了。”

謝傾玉顫巍巍看向腰帶中的荷包,又看向江謂之,見他一副天真摸樣,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腦子裡就缺這麼一根筋,傻的。

還未說些什麼,腰帶裡的荷包就被拿走,李箴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望著躺在手裡的荷包,言語平靜卻又暗含嘲諷:“哦,我還不知,謝大人竟然也好這一口?”

好這一口?

好那一口?

跟著一群粉麵官員來繡春樓耍玩一事,已瞞他不住。

李箴眼神平靜無波,但謝傾玉卻知,她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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