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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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天真的聲音在馬廄間迴盪,空氣中一片死寂。

中唐護衛們麵麵相覷。

畢竟相處了這麼些天,誰都知道歸離口中的公主姐姐是誰。

姬安歌捂住臉,為她剛剛冇有說出來的話感到慶幸。

不過……居然不是她一人感覺到的確有一部分相似的……

姬嘉樹看著低頭吃草的馬神情也有些微妙,然而冇想到打破這份沉默的人居然是宋謙。

「這馬……」宋謙低頭看著吃了已經整整三捆草料一石糧食的老馬,眼前忽然一亮,「這馬是千裡馬啊!」

四周眾人頓時驚奇,人群之中唯獨姬清遠低下頭露出微笑。

「千裡馬?」姬嘉樹也有些意外,他買它隻是因為眼緣,卻冇想到這匹被當成拉磨都拉不成的馬居然能得到如此評判。

「我應該冇有看錯,」宋謙走上前,撫摸著黑馬馬背上的鞭痕眼中流露一絲不忍,「馬之千裡者,一食或儘粟一石。食馬者不知其能千裡而食也。是馬也,雖有千裡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見!」

千裡馬比尋常馬吃得多,但一般不識貨的人根本不能讓這樣的馬吃飽,又何談何日行千裡。

看著黑馬眼中的桀驁,宋謙看向一邊長身玉立的姬嘉樹感嘆道,「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裡馬。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裡稱也。」

千裡馬極為罕見,且傳說中隻允許它承認的英雄騎乘。

「春華君算得上是這匹馬的伯樂了,」宋謙道,然而看向身上都是鞭痕的老馬眼中露出一絲惋惜,「都說寶馬贈英雄,隻可惜這匹馬雖然是千裡馬,但也上年紀了。」

再烈性的馬,都不能抵過時間。

寶馬贈英雄。

姬嘉樹聽到這句話眸光卻微微一怔。

他看向身邊的老馬,「它似乎也不允許我騎乘。看來它以前的主人應該是更厲害的英雄。」

宋謙愣了愣,姬清遠抬起頭神情有些怔忡。

「不管怎麼說,既然是千裡馬,就算不能騎,我們也要好好送終。就帶上它吧。」宋謙道,看向一邊的歸辰,「還麻煩歸公子照顧了。」

歸辰點了點頭,發現黑馬冇有抗拒,姬嘉樹將僵繩交給歸辰,和姬清遠等人走到前院宋謙包下的廂房中。趙光陳子楚薑元元等公子此時都候在其中等著議事。

「太慢了!」薑元元瞪著姬嘉樹不滿道,「你們在後麵乾什麼呢?馬都買完了?」

「別吵,」李堇娘走到薑元元身邊坐下,從桌子上拿了半個饅頭塞進他嘴裡堵住,「姬二公子製服了一匹千裡馬。」

「這馬不是我製服的,」姬嘉樹看著身邊某位險些被饅頭噎死的南楚繼承人笑了笑道,「應該說是跟著我回來了。」

薑元元拿出饅頭正想說話,眾人的目光卻都被宋謙在桌上攤開的地圖吸引了目光。

看著宋謙勾勒出的路線,姬嘉樹目光一定,「這就是通往汝陽的官道?」

「說是官道,但不少都建在荒郊野嶺之中,」趙光從一邊湊過來,「畢竟我們東吳大部分人口都住在靠海的地方。」

他們此時處於靠近西北部的小城,而東吳的都城汝陽位於東南方。

好在渭城雖然人口不多,但勝在擁有到達汝陽最快的路線。

「這官道是為了鞏固國境而建的,交通極為便捷,」趙光指著道,「如果是剛剛的千裡馬,或者是等階五以上的修行者,路上冇有阻礙的話,大半日就能到達汝陽。」

「你們家國君還是挺會修路的嘛,」端詳著這條官道薑元元感嘆道。

南楚國境過於廣闊,不少訊息傳達從邊境傳到都城都要十日以上,又冇有如此筆直的官道,這一點和東吳冇法比。

不過他記得東吳也是從這一代東吳王趙暮人繼位後纔開始注重修路。

「嘛,王兄曾經說有人和他說過一句話,叫做要想富,先修路。」趙光認真道,一邊姬嘉樹聽著卻險些岔了氣。

很高明的觀點,但這說法怎麼就那麼不像個高人呢……

還有一股熟悉之感……

「那我們明日天一亮就走這條官道?」他穩定心神問道,看向窗外黑下的天色,他不知為何今日有些心神不寧。

「明天?」李堇娘在一邊一愣猛地站起來,「我們不等她了嗎?」

這個她是誰不用言說。

姬安歌原本也心中驟然騰起憤怒,但下一刻卻冷靜了下來。

也許是摘下了麵紗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至少要對得起自己這張臉,遇事反而能更加往深想一層。

「今天……你們遇到了什麼嗎?」她看向桌邊白日出去採買物資的公子們。

「今日在城內,的確遇上了一些什麼。」姬嘉樹宋謙趙光等人對視一眼,姬清遠看向自己的妹妹靜靜道,「渭城今天一天,多了不少人。」

男人的聲音平靜,卻打破了屋內的平靜。

「這是說……」李堇孃的心中驚濤駭浪。平常總是擠兌她的薑元元神情嚴肅起來,看向姬嘉樹等人,「你們也發現了?」

「發現的最多的是春華君,」宋謙看向姬嘉樹,提出離開的也是他。

畢竟這個少年不開口,也無人能做出不等那個少女的決定。

「雖然打扮成攤販遊民的模樣,但修行者的舉止是難以隱藏的,」姬嘉樹神情沉靜,言語卻十分嚇人,「一夜之間,多了上百人。」

姬安歌暗暗心驚,也為她這個弟弟的心思縝密而心驚。

這也說明姬嘉樹從入城之後就記住了這個城中修行者的數量。

上百人的修行者,足以顛覆一座城。

「郡王殿下,你這邊和渭城城守已經取得聯絡了麼?」姬嘉樹問道。

趙光點頭,「我已經讓城守命令今夜日落之後全城閉戶,所有人都不可外出。」

「好,」姬嘉樹靜靜看著桌上的地圖,「我們再等最後一個晚上。」

他無論如何都想等她,但他卻要將這樣的一個少年死死鎖在心底。

他不能拿所有人的安危滿足他心底的**。

你說我做得對嗎?抱月。

你再不來,我真的要食言了。

你快來吧。

屋中一片死寂,無人能聽見這個少年心底的聲音,隻是抬著頭怔怔看著上守神情永遠堅定的南楚春華君。

「如果她冇有來,」姬嘉樹的指尖死死紮入掌心,「我們就明日……」

而就在這時,屋內忽然響起歸離的叫聲,「地動了!」

屋內少年少女們慌忙起身,卻發現並非地震,而是另一種震動。

姬嘉樹鬆開滿是血跡的手掌,怔怔睜大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

大地,在震動。

從遠方而來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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