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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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

少年的聲音幽幽的響在林間,這兩個字猶如一股魔咒。聽到這個詞李稷的神情瞬間變了,身上陡然浮起殺意!

他霍然回首,「你們想乾什麼?」

「不是我們想乾什麼,」赫連晏冷冷注視著地上的屍體,「北地禪院,眾生之上。」

「我不過是一把殺人的刀。」

北地禪院,眾生之上。

聽到這句久違的箴言,李稷心底愈發冰冷。隻有達到足夠高度的修行者才能知道,山海大陸上的勢力組織,並不是隻有稷下學宮和北寒閣。

這世上有光就與影,有立於明處受萬民敬仰的地方,就有潛於暗處操控一切的黑手。

高階修行者並不自由。這些年來有兩股勢力在北方興起,暗地裡監控著高階修行者的一言一行,對於有希望升上天階卻不安分的修行者,他們會自作主張進行「剪除」,為了維持他們心中修行界的「秩序」。

「禪院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李稷漆黑的眸子徹底冷了下來,「在北方待著不好麼,非要插手其他國家的事,就不懂得投鼠忌器麼?」

「投鼠忌器?」赫連晏忽然大笑,「你以為現在是什麼世道?」

「怎麼,你升上天階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他眯起眼睛注視著戴著麵具的年輕男人,「連人神尚且會死,你一個半死不活的天階又能做些什麼?你還真以為八人神和八獸神就是這世上的至高點了?」

李稷的指尖一寸寸紮進掌心,想起八年前他的噩夢,和七年前因為一個女子的死去這片大陸上發生的天翻地覆。

人被殺就會死。

那麼強大的女子,都會死。

雖然他因為少司命的緣故對那位人神冇有絲毫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認,那位人神在的時候,這個世間的秩序還是正常。但這七年在冇有絕對的力量震懾之後,山海大陸黑暗之中的那些湧流變得愈發激烈。

也愈發失控。

在這七年間,那些曾經原本被大司命壓製的勢力正在沉渣泛起,逐漸成形。

「不要怪我冇警告過你,」赫連晏看著他淡淡道,「前秦的陷落隻是時間問題,你好好守著你們東吳的一畝三分地纔是識時務。」

「前秦……」李稷的目光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深潭,「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是我們想要做什麼,」赫連晏微笑,「而是牆倒眾人推。」

「是麼?」李稷冷冷道,「但這一切和那個公主有什麼關係?」

「生為嬴氏子孫就是她的罪孽,更何況她如今身上還有著意外之喜,」赫連晏微笑,「總之她自然有她的用處,還是能發揮一點作用的。要知道她如今比你更打眼,她做的那些事修行界都看在眼裡。不過具體要用她乾什麼,我不知道也不能告訴你。」

少年俊美的臉在笑,但碧綠的眸子卻是冰冷無情的,「已經有人死在這了,雖然我不在乎同伴的性命,但你想看到東吳的城池裡血流成河麼?」

李稷瞳孔一縮,目光隨著赫連晏的視線看向地上的屍體。

「既然不是你們暗部,那麼這具屍體,是禪院做的?」李稷冷冷問道。

「你終於意識到我攙和不了禪院的事了?」赫連晏微笑,下一刻他收起笑容,靜靜盯著地上的死人,「這大概是對我的一個警告。」

更是一個催促。

「我在這個林子裡耽擱的太久了,」赫連晏淡淡道,「外麵大概有人等急了。」

李稷袖子下的拳頭微微攥緊。

原來如此。

看來在追殺前秦公主的殺手之中一直存在著兩股勢力。同時這兩股勢力之間的關係並冇有那麼和諧,才造就瞭如今的局麵。

赫連晏大概是屬於其中被人戒備不好好出力的那一股勢力。

正如赫連晏所說,他隻是一把被驅使的刀。但李稷很清楚眼前這個少年冇有那麼簡單,他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驅使的。

「你……」他眸光微頓看向赫連晏,「你是真的想殺那個前秦公主麼?」

「我殺人有什麼想不想麼?」赫連晏失笑,「說的我殺人需要理由似的。」

自己問的是有人指使他還是他主動要殺人,李稷冷冷注視著他道,「你和那前秦公主有什麼仇恨麼?」

「你要是不想殺人又有誰能逼你。」李稷靜靜道,「說的此事與你無關似的,你要是想敷衍,誰又能找出你的錯處?」

「冇錯,」赫連晏微笑起來,「那群老東西的確不能把我怎樣,我本來是想敷衍敷衍,不過現在嘛……」

少年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我對那個前秦公主突然產生了一些興趣。」

「大陸上第一位女榜首,難道不是挺有意思的?」

李稷瞳孔微縮,袖子下手指微動。

「我和她的確冇有仇恨,」赫連晏凝視著他的眼睛,碧綠的眸子裡閃爍著玩味的光,「倒是你,你是忘記了你那個心上人怎麼死的了麼?居然在南楚維護前秦公主?」

「那是我們東吳的郡王想娶的人,」他淡淡道。

「是麼?」赫連晏笑而不語,「但我看你對那位公主的替身都還維護至深嘛。」

「那位姑娘曾經為我治過傷,」李稷淡淡道,「不管是誰倒在路邊我都會收留,隻要不是殺人如麻作惡多端者。」

赫連晏大笑,「也就是除了我之外的人你都會救。」

如果不是知道此人本性的確如此,剛剛看他如此對待那個自稱堇孃的少女,赫連晏的確已經起疑。

「不過……你這個身體要救也該是個火法者吧?」赫連晏眯起眼睛看他,「你想活長一點還是早點找個火法者入贅去吧。」

李稷眸光冰冷冇有說話,赫連晏感受著他身上氣息眸光也冷下來。

「今日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但出了這個林子,我會殺了你。」李稷靜靜道。

他這樣的人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那要看你有冇有這個本事,」赫連晏淡淡道,「不要忘了上一次對決我們是平手。」

「我昇天階,可冇有你那麼難。」少年看向眼前的男人,嘴角露出一個不符合年齡的微笑。

「那你可以升升看。」李稷淡淡道,「我隨時恭候。」

說完他不再看這個異常的少年,轉身走入院中。

他身後有著碧綠妖瞳的少年冇有說話,隻是眯起眼睛靜靜注視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李稷冇有回頭,卻能感覺到那個妖異少年的凝視。

此人每一次出現,都是這片大陸要發生大事之時。

七年前,人神為什麼會死?

誰殺了她?

七年後,為什麼前秦會在一年之內發生這麼多變動?

什麼,就要發生了?

李稷靜靜跨入院中,雙眸沉如水。

他感覺到暗地裡的有一張大網,正在緩緩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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