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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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稷靜靜望著屋裡坐著的少年,跨進房間。

冷風襲來,身後大門啪的一聲又關上。

這間屋子佈置的十分風雅,牆上裝飾著文人墨客的真跡,屋中一桌兩椅,兩把椅子中間擺著一張雅緻的茶桌,上好的茶水和茶點正嫋嫋冒著香氣。

茶杯兩隻,茶點也是兩碟。

好一個請君入甕。

李稷一腳跨過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孫公公,坐到淳於夜對麵。

“許久不見。”

“也冇那麼久,”淳於夜彈了彈手中的金盃,清脆一聲響,“你不是追著我來到這裡的嗎?”

“你知道就好,”追逐多日的獵物就在眼前,李稷的反應卻十分平淡,“省得我去找了。”

“我人就在這裡,你為何不來抓我?”淳於夜似笑非笑。

李稷抬頭看了他一眼,“我找你,並非是要來抓你。”

倒也不是他不想抓。

可以的話李稷倒是想把淳於夜也捆成個粽子,逼此人吐出所有的秘密。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淳於夜大喇喇坐在這裡,態度狂妄,卻有狂妄的資本。李稷盯著淳於夜身上披著的厚鬥篷,層層疊疊的羽毛遮蓋住少年的身形,讓人看不出這黑衣下是怎樣的一副身體。

李稷察覺到淳於夜和他上一次見時身上的氣息又有所不同。

李稷很難形容這種古怪的感覺,麵前的這一堆像是各種生靈的氣息混在一起。硬要說的話,和當初在西嶺雪山山頂時淳於夜被寄生時感覺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與其說他麵前此時坐著的是淳於夜,不如說是個披著淳於夜外殼的“東西”。

現在他和這東西此時看上去能對桌而坐友好交談,可兩人之間正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一旦他出手打破這平衡,刺破了淳於夜這層“外殼”,不知會釋放出什麼樣的怪物。

“你不是要抓我,追我做什麼?”

淳於夜咳嗽一聲,隱鬥篷下的身體佝僂了一些。

他像是拚命隱藏著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就要噴薄而出。

“嗚嗚嗚!”

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地上的“粽子”像個蟲子一樣劇烈地扭動。

李稷不動聲色地往地上看了一眼,“在這之前,你是不是要先解釋一下這個東西?”

“哦?你說他啊?”

淳於夜漫不經心往地上踹了一腳,“我和他要做的事做完了。接下來要見你,怕這傢夥吵鬨,就處理了一下。”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李稷端起桌上的茶盞。

“你覺得呢?”淳於夜笑道。

李稷懶得和這傢夥玩猜心思的把戲,“你要真什麼都知道,此時在這等我的就不是你,而是你師父了吧?”

淳於夜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的確不知道李稷的去向。今日是靠推測覺得李稷可能會來,才早早在此準備。

“你一路追在我後麵,進了貴陽城後卻銷聲匿跡,”淳於夜淡淡道,“你還能藏在哪?肯定是宮裡。”

尋常人隻會覺得宮中危險,但李稷不一樣,他會一頭紮進最危險的地方,甚至藏身在離嬴晗日極近的地方。

對淳於夜而言想要推測李稷的行動很容易。

他隻要把自己想成李稷,就能知道李稷下一步會怎麼做。

在同樣的境遇下,李稷會和他采取同樣的行動。

淳於夜就有這樣的自信。

“你在宮裡也藏身有一段時間了,我猜你也差不多該發現這個秘密了,”淳於夜踹了一腳地上的孫公公,“如果你發現了這傢夥今日出宮,你一定會跟出來。”

一切都是他的推測,一切都建立在李稷有本事發現秘密的前提下。

而一切真的都如同他推測那樣發生了,李稷就像是準備好赴約一般,準時來到了他安排好的宴席。

“真有趣,”淳於夜望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眯眼一笑,“你不覺得這樣坐著,我們倆就像在照鏡子一般麼?”

他們就像是一體兩麵的同個整體。

“我不覺得,”李稷飲一口茶,“我們不一樣。”

淳於夜挑眉,望向李稷手中的茶杯,“不怕我下毒嗎?”

李稷看他一眼,沉默不語。

他不覺得自己和淳於夜是同種人。但正如淳於夜所說,他們都能夠輕易地猜到對方所想,就像此時他知道淳於夜冇必要也不會在茶裡下毒都一樣。

“若是下毒我都察覺不出,我也活不到現在,”李稷淡淡道。

“那倒是,”淳於夜笑起來,“你畢竟也是能贏下醫毒戰的人,怪不得能發現甘露殿裡的秘密。”

李稷瞥了一眼地上扭動的孫公公,“和他交易的人,就是你?”

淳於夜不可能無緣無故來這裡,但嬴晗日身上的香毒下了有些時間了,算算時間淳於夜那時候人還在西戎。

“最近變成我了,”淳於夜笑起來,“同一種香料老是聞,想必秦王大人也會膩,我來給他換換花樣。”

之前的香料恐怕隻是讓嬴晗日變成廢人,換成淳於夜調製的毒香,怕就要人命了吧?

李稷沉下目光,“禪院到底想做什麼?”

“還用我說嗎?”淳於夜打了個嗬欠,“你在宮裡呆了那麼久,秦王殿裡和王後宮裡應該都去過了吧?”

以李稷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到他師父的企圖。

李稷放下茶盞,“秦王後肚子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又不是我的種,我怎麼知道?”

淳於夜冷笑一聲,“你不如去問問孩子他爹?”

恐怕秦王後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親爹到底是誰。

李稷目光更冷,“那你知道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東西嗎?”

淳於夜端起茶盞的手一頓,微笑抬頭看向李稷,“我也不知道。”

他從他出生開始,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不過,”淳於夜盯著李稷的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個堪稱陰毒的笑容,“你又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嗎?”

哢嚓一聲,李稷手中的茶盞出現一絲裂紋。

“你就是想知道,才一直追著我的吧?”淳於夜知道自己說中了,意味深長地開口,“我現在人就在這裡,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保持清醒多久,有什麼問題,你不妨現在就問。”

李稷抑製住心中的怒意,將茶盞放回桌麵。

“我想知道禪院之中是否有一門功法,可以操縱人的記憶。”

淳於夜笑了。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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